为何只许春回去,却不容我再少年。风禾尽起,枝叶扶苏,上树、爬墙、撒野,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曾经习以为常的过去,是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我跟两个哥哥都出生在八十年代。小时候家里主要收入是种地,同时父亲做过冰糕、跑过短途运输、在村头菜地盖门面房卖过建材等,辗转经营过许多小生意用以贴补家用。
农村人挣钱难,我妈就把省钱发挥到了极致,尤其吃到嘴里的东西基本是不用买的。那时能吃上的水果要么是自家院子种的黄瓜、番茄、葡萄、石榴,或者是用小麦、玉米换的下乡来叫卖的西瓜、苹果;家里常年喂养鸡鸭鹅和两头猪,蛋白质营养摄入完全自给自足;我妈尤其擅长做各种咸菜,什么糖蒜、酱豆、腌雪菜年年不缺席;春天树上够的榆钱蒸窝头、槐花晾干了包包子,香椿和蒜薹一起腌了夹馍吃,地里挖的野菜做蒸菜。我家住镇上,从来没去街上吃过一碗豆腐脑,那时在我看来,出去吃饭就是有钱人的象征,心里也常常羡慕,但从不会在父母面前显露。
那时玩具也不用花钱,跳绳是玉米里层软皮剥下来编的,沙包是自己拿破布缝的,毽子是铜钱加尼龙绳做的;那时没那么多作业和补习班,放学摘桑葚、挖红薯、烤玉米,田间地头奔跑追逐、打闹;童年的生活不富足但极尽充实、自由自在。
从小我妈灌输给我的金钱观念就是为人处世不要抠搜,自己过日子精打细算,没钱省着、有钱攒着,该花的钱一毛不省,不该花的钱一分不浪费,可什么是该花的什么是不该花的,我妈说了算。
自己工作、成家后,经济条件稍有好转,但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刻进骨子里的认知就是乱花钱即原罪。举例来说,点外卖就是懒,能自己做的饭尽量不外边买;日常出行,能坐公交绝不打车,油贵的时候尽量不开车;即使打车,快到站时紧盯计价表,在最后一块钱数字跳转前提前下车,哪怕还得多走很长一段路;外出旅游,大包小包、瓶瓶罐罐塞得满满当当,尽可能避免景区产生消费;出差住酒店,退房时一次性牙刷、拖鞋统统收进行李箱;新房开荒,自己累的灰头土脸、腰酸背痛,如果胆敢有叫保洁的念头,我妈一定会觉得我疯了……
过去很美好,现在也不错,手执烟火以谋生,心怀诗意以谋爱,一个对外界没有太高要求的人是很容易满足的。一家三口、三餐四季,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如此甚好。(陈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