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粉笔写春秋

九月的风裹着桂香掠过窗棂,把讲台上的粉笔灰轻轻扬起——那支白粉笔在黑板上划过,时而顿笔写公式,时而轻描画段落,簌簌落下的碎屑里,藏着“一支粉笔写春秋”最朴素的注脚。后来才懂,老师手里的粉笔不是普通的书写工具,它写过加减乘除的逻辑,也写过为人处世的道理;它丈量过黑板的长宽,记录着我们从懵懂到清醒的成长时光。而他们袖口掠过的“风”,无关名利,却载着纯粹的温柔与耐心,吹开我们心里的花,是“两袖清风化桃李”最动人的模样。

初中的任老师,总在冬夜的教室里留盏灯,留着一支削得尖尖的粉笔。那时我同桌总在几何题里绕圈,辅助线画了又擦,草稿纸揉了又团。晚自习铃响过,还闷头坐着,老师没催她,搬张木椅坐在旁边,掏出笔在草稿纸上画“别急,咱们先找‘路标的点’。”冬夜的寒气从窗缝钻进来,我看见老师握笔的手冻得发红,指节贴着半掉的创可贴,可笔划过纸页的线条,依旧稳得像刻在时光里的印记。“看,连接这两个顶点,是不是给迷宫开了扇门?”那支笔在纸上画的不只是辅助线,是帮学生走出困境的“春秋刻度”;她袖口的“清风”,是不疾不徐的陪伴,把我们这些迷茫的“小苗”,引向明亮的方向。现在面对工作里的繁杂,总会想起那页画满笔印的草稿纸,认真与耐心,是老师用笔写给我们的“春秋注脚”。

魏老师是用“粉笔”为我点亮文字光的人。那次作文本发下来,“跑题”两个红字画得我眼涩,我把本子塞进抽屉,觉得自己与作文无缘。她把我叫到办公室,翻开那页“跑题”作文,她用红笔写了三行评语,末尾那句至今记得:“你的文字藏着对生活的细察,像树叶里的星光,再亮一点就好。”她讲课时,总用粉笔在黑板上圈出课文里的细节,从《朝花夕拾》的童趣到《边城》的温情,粉笔灰落在她肩头,像撒了层薄霜,她的声音像“清风”。“不用怕写不好,把心里的话慢慢写就好。”她从不用粉笔做评判的标尺,只用来搭建桥梁,让我重新握笔。“两袖清风”不是空泛的形容,是老师不疾言厉色、不轻易否定的温柔,把一株株要蔫了的“桃李”,重新吹得昂头向阳。

魏老师说“粉笔写的是框架,你们要填自己的血肉。”毕业前我们揣着混乱的题找她,话没说两句就红了眼:“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没讲大道理,只带我去户外田看幼苗,回教室后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棵歪脖子树:“它长得不直,却能接住更多阳光。”粉笔灰簌簌落下,“老师的粉笔只能画方向,怎么长、长多高,得你自己来。”那支粉笔没写标准答案,却写透了人生真意,不是把所有人写成同一段故事,而是帮每个人写好自己的章节,不必活成统一的模样,需按自己的节奏扎根、开花。

每逢教师节,不是华丽的歌颂,是老师冻红的手里那支稳握的笔,是老师红笔下温暖的评语,是老师黑板上那棵歪脖子树。原来“一支粉笔写春秋”,写的是老师把自己的时光拆成粉笔灰,落在我们成长的路上,用无数个温柔的瞬间,让我们心里的光慢慢亮起来。(张丽)


信息来源: 
2025-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