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微信专题父亲节征稿,写对父亲印象最深刻的事儿。我一下就想到他的“三行”情书,这不是情比金坚的故事,但一定是那个年代一种父母的专属爱情。
母亲年轻时很漂亮,大眼晴长辫子,做事严谨,有分寸有想法,家庭条件也比父亲家稍好些。他们经人介绍认识,全仰仗母亲的一个特别的择偶条件—“大学生”。大学生在60年代是稀罕物儿,凤毛麟角,别的姑娘不是找了军人就是家庭条件稍好的,母亲却认准要找一个有文凭的,于是家境贫寒却励志考上大学的父亲被媒人找到了。媒人向父亲要照片,他说只有一张和最要好的同学的合影,媒人没办法说,那就将就呗,总比没有强。
于是,两个大男生的合影被交到母亲手里,她拿过来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哪个是?”盯着照片中的两个人相看半天也没答案,无意中翻到照片背面,一行清秀端正的字把母亲逗乐了:“坐着那个是我”。不知是不是有眼缘还是大学生实在是太少,一张照片一相看,这事儿就定了。我问父亲你不怕我妈相中那个叔叔吗?他说,不会,我比他帅。
父亲是60年代北京地质学院探矿工程系的毕业生,一到三普就成了固井队的技术员。80年代国内固井技术薄弱,单位派他去美国俄克拉荷马州哈里伯顿公司学习半年。国际长途费用高的吓人,他舍不得用,联系只能靠写信。但快五个月,父亲愣是啥啥消息没一个,连素来淡定的母亲都开始念叨了“你说你这爹”。念叨还真管用,一天邻居阿姨大声说“你家薛工的情书来啦,美国的。”母亲急切地拆开,信只有三行,还带着序号。
1、我在美国挺好的,吃住都好,奇怪的是菜比鸡肉贵。
2、给娃娃们买了个电子琴,给你买了块手表。
3、这个月再省省,说不定能买个电视机。
他还真做到了,买回了固井队大院儿的第一台电视机,那年过年,一整个大院儿的人都来家里看春晚了。
父亲去世两年了,但我总时不时想起他。清明、雨天、看到走路和他像的老头儿、与母亲的每次长谈、站在他的书柜前,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回到我心里,悄悄暖暖地。(薛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