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宋祖兵

火车载着我驰过一个又一个车站,一路呼啸着向南而去,树木、村庄被嗖嗖地甩在身后。我把头拧向窗外,漫无目的地望着远方,无心欣赏窗外的景色。思绪回到了父亲送我去火车站的场景,视线变的越来越模糊……

那年我18岁,要到外地上学,从我家到学校需要倒两次火车才能到达。我家住在城郊结合部,离火车站很远,必须提前赶到车站办理好行李托运,否则就会误车。很多人都找单位的车送站,我非常希望走的时候也有车送,一来很快捷,二来不用受累。父亲是个不愿意求人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为此而去求人。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租车,即便有,我想他也不会那么奢侈让我坐,家里兄弟姊妹多,生活困难。尽管心里有点埋怨父亲,但也无可奈何。

吃完早饭天还没有亮,父亲和我一道把箱子、行李搬上架子车上。三十多年前的北方小县城马路坑洼不平,灯光昏暗,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向车站走去。我在前面拉,父亲在后面使劲地推。八月底的天气还很炎热,没走多远,我发觉父亲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会把他的爱用语言表达出来,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交流,父亲既没有嘱咐我路上要注意些什么,也没有提醒我到了学校要认真学习之类的话。母亲偶尔叮咛几句,父亲也会打断母亲,说男孩子要经受磨难和挫折,要自己出去闯荡,不能像温室里的花儿一样经受不了风霜的侵袭。父亲把他的爱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用行动来践行对我们的爱。

父亲从事石油地质工作,一年只回家探亲一次。每次休假的时间很短暂,来回加路途大约一个月左右。我们还没有混熟,他就又回单位了。就像有首歌说的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到同龄的小朋友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尽情地撒娇、嬉戏,我特别羡慕,为此经常埋怨父亲。虽然父亲从没有打骂过我,因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暂,我一直很惧怕他。

石油地质工作者都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华东、东北、华北、西南、西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多年转战于陕、甘、宁、蒙,他参加过大庆石油会战,参与了长庆油田的勘探。几十年如一日地工作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上,默默无闻,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更没有耀眼的光环,他只是石油战线上普普通通的一员。但是正是这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石油人,才有一个又一个大油田、大气田的发现,才甩掉了中国贫油、贫气的帽子。

因常年野外工作,父亲体质一直不太好,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为此得了胃病。我们兄弟姊妹多,经济来源就是父亲的工资,因此过得很拮据。因为生活压力大,当时刚满50 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为了孩子就业,提前退休让妹妹接了班。每每想到此就觉得父亲很辛苦、很艰难。

呜!火车风驰电掣地向前飞奔,我的思绪还停留在父亲回家的路上。天还没亮,他瘦小的身躯费力地拉着架子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信息来源: 
202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