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序
二十年前,我家住在紧邻人工湖旁小楼的最高那层,我的卧室正对着这一湾碧水,是赏湖最佳之处。闲暇之时凭栏远眺,窗下的美景四时如画,尤其是在春夏时分,湖面好似一块晶莹的玉璧,在暖融融的微风吹拂中漾起清波。一湖相望的对岸是一座数十米长的亭廊,亭廊通体呈乳白色,廊顶是镂空设计,颇有几分西方古典建筑的风韵。廊前有一丛茂盛的翠竹和一坛盛放的月季,一侧挺拔,一侧娇艳。
年少时分的我总喜欢去人工湖的对面赏花观柳,而这样的幸事自然离不开湖桥的护佑与馈赠。湖上的桥共有两座,一座是仿岩石的拱桥,通体呈砂黄色,由数十级十几米宽的步梯和左右各一个用来推自行车的斜坡构成,架立在小区的“主干道”上它肩负着使行人平安到达彼岸的重任。每个清晨我正是踏着这座石桥从家走到一湖之隔的小学上学,抚摸着略带凉意的桥体和洒在桥上暖融融的阳光,作为全班学生中住的离学校最近的我时常会在石桥上露出小小的得意。另一座桥则蜿蜒在湖心中央,桥的起点是那座白色的廊亭,另一端则是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它将我们儿时的两种快乐连在了一起。放学回家的我只有在“把作业留给周末”的星期五才能走那座小桥,而后去和同学荡秋千、聊三国,直到日落月升时分,这样的贪玩会让等我回家吃饭母亲经常来秋千上找我,同学总是怯生生的和母亲问声好后就小跑着回家了。
时至今日,这一池碧水、两座旧桥依然时时浮现在我的梦里,桥上的我痴痴地望着自己昨日的影子,在梦中,这两座桥引领着我、护佑着我回到了那个宁静的港湾暂避风雨。
我的初中和高中是在同一所学校度过的,学校的主楼是由三部分构成,正中间的老师的办公楼,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处左右两翼。在这座校园里,数十位师长向我们传授着他们毕生的沉淀和智慧,方寸讲台之间,他们以或亲切或严肃,或深沉或诙谐的方式向满屋的倾听者——他的学生们讲述着书本之上及书本之外的真理。
还记得这方讲台之上的他们一次次在课堂内外用渊博的知识为年少懵懂的我们指点迷津,并且丝毫不介意我们偶尔的急躁和同他们高声的争执。还记得我们曾经因为一个临时即兴而出问题就换来了老师好几天的查阅资料来帮我们解答,最后居然还把参考的书籍赠予了我们。
“在这里给大家补充一个我上大学学到的知识点。”“今天给同学们读一首我做报社编辑写的诗歌。”“我不认为教材上关于辛亥革命的总结非常到位,推荐给你们一本书……”也许我们没有办法记住老师每一句话,但我们都不会忘记当思想被点亮的那一瞬间和被人性光辉感动的时刻的幸福感、收获感。
不期而至的某日,我在走进校园的一瞬驻足而立,忽然发现老师的办公楼宛如一座联系初中部和高中部桥梁,成为了我们这群可爱的师长搭桥铺路、育人渡人的具象体现,而这座桥梁引领我们走过的道路、领略的风景、到达的彼岸是人工湖上那座小石桥永远无法比拟的。“亲其师而信其道”,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得初进学校时政教主任对我们的教导和激励,正是因为这群为我们铺路搭桥的人们,我们的胸怀和眼界才能在他们的启发下愈发的宽阔和高远,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桥,我们到达彼岸最忠实的伙伴和依赖,在前方无路、山穷水尽之时总有它的身影渡你我前行,它的身姿或平卧或躬弯,然而这样的以卑微示人的形象却从未掩盖和消减它的伟大,反而会让每一个与它相逢的人在前方无路的时候默默回望它伫立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