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大寒

 

 

■马翠翠

大寒,一年的最后一个节气,是冬季寒冷的极致。《三礼义宗》上载:“大寒为中者, 上形于小寒,故谓之大……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

古人常说:“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言花草树木、鸟兽飞禽均按照季节活动,因此它们规律性的行动,被人们看做区分时令的重要标志。所以人们指大寒有三候:“一候鸡始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古人认为鸡是木畜,提前感知到春气,开始孵小鸡了。此时,鹰隼之类的征鸟处于捕食能力极强的状态中,盘旋于空中到处寻找食物,以补充身体的能量抵御严寒。再五日水域中的冰一直冻到水中央,寒至极处。然坚冰深处春水生,冻到极点,就要开始走向消融,万物便会有萌动的歆望。

故大寒,虽是冷的极至, 万物凋毕,然新的生命却在悄悄地孕育。

曾记儿时,母亲取竹箩, 装上小麦秸秆,呈锥形窝状。取一月内新鲜鸡蛋,十一二只, 捉待孵的母鸡伏于其上。十天半月,母亲掏出鸡窝里温暖的鸡蛋,对灯察看,但见有黑影者重放入窝,但见透明者,捡出。后来才知,那一点点黑影,便是生命的星星之火。

生命在黑暗里漫延滋生, 母爱的体温让它们从襁褓中破壳而岀,就像深厚的大地育藏万物一样,所以冬末里能听到第一声新的呼喊,便是那脆生生的“叽叽”之声。幼时对比自己更加幼小的生命体充满新奇,于是总爱去鸡窝边,捧起那毛绒绒的小黄球,看它们淡黄的喙,金黄的脚,用手轻轻地从头抚摸,感受小家伙头上的丝滑绒毛,最终在母亲的一再督促下,不舍地放入窝中。

母亲常说这些幼小生命出现,会带来新的希望;就像冬季里备下新一年的种子,来年便会获得丰硕的收成。

记得寒夜里,母亲会将秋收晾晒后的花生拿出,一家人围坐在堂屋,每人配置簸箕和小木锤,开始去壳“比赛”。见那光滑微红的花生粒,偶尔掉—粒入地,滚去甚远,父母总会在角落里找寻回来。母亲恐我偷吃花生,一边剥壳一边絮叨:“春来的花生种,要放药的,不能偷吃了。”对于花生的忠爱者,这些絮叨也只是在耳边轻轻吹过便抛之脑后了,剥开一颗往往是吃一个然后存一个,直至吃饱为止。

春播种,秋选籽,冬藏实,种子是收获中最好的籽实, 一粒种,便是一片希望。所以老家的田地里,即使是寒冷的冬季,也长着庄稼。冬至前后种下的土豆,大寒时便会破士而出,三两片叶子,初黄绿, 后深墨,上附细细白毛,茎和根深深地埋进温暖的土地里。

父亲在腊月净屋时,掏了灶房的柴灰陈泥,混合鸡鸭粪便,撒在地里,春末的餐桌上, 便会多几次土豆做的饭菜。

母亲是做土豆的高手,酸辣土豆丝、干煸土豆条、香辣土豆片、茄子炖土豆、或是切条煮熟加入盐和调料再拌入些许面糊油炸,母亲总是能将土豆发挥极致。往日寒苦岁月里,那是既填肚皮,又解馋的味道——带着劳动人民汗水的苦涩与生命的热度。

信息来源: 
2021-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