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序
外公去世三个月后,舅舅给外婆带回了一只小狗,那时它只有两个多月大,乌黑的眼睛如两颗透亮的水晶,全身金褐色的毛柔软而顺滑,抱在手中就像一只金色的绣球,一如它的名字绣球犬。
“哥们送了我一只狗,我们两口子都要上班,没空照顾它,老妈你帮我带两天。”
“我没养过狗,带在身边不习惯,还耽误我买菜、扭秧歌。”
舅舅没敢把“专门给你买的”这句实情告诉外婆,可是即便这样,外婆还是答应的有些勉强,于是,舅舅和她约定“找到下家就解放你”。
“叫叮当吧,现在的猫儿狗儿都是叠字名儿,倒是叮当这名字重名少些。”这新来的伙伴有了自己的名字,算是正式在外婆家上了户口,外婆似乎也明白了,小家伙不是来“暂住数日”
新来的伙伴让妹妹们在周末早早就写完了作业、朝着外婆家奔来。姑娘们围在它的身边,轻轻地把它抱起来、抚摸着它的额头和那一身柔软、光亮的金毛。妹妹们还为叮当找来了打理身体的梳子、洗澡的浴盆,还把那个在她们眼里仍不太舒适的狗舍修葺一新。原本想带着叮当“过艰苦朴素日子”的外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它“被惯坏了”的现实,但值得欣慰的是,外婆也知道她再也不用操心叮当“衣食起居”各类用品的采购、添置了,因为有这群丫头们就都够了。
在全家人的照顾下,叮当渐渐长大。日复一日的相处让叮当渐渐熟悉了环境,变得更加的活泼、机灵,随之而来的还有被全家人宠出来的一身傲娇。傍晚时分,叮当都会准时向家门口奔去,要求我们带它出去走走,尤其是当三个妹妹回外婆家的时候。每当三个妹妹遛狗的时候,动作敏捷的她们可以让叮当免去牵狗绳的束缚、尽情的撒欢,叮当飞奔在小区里,去到每一个它感兴趣的地方,而它不时犯下的小错、惹下的麻烦,总是有小主人们给它化解、给它撑腰,这让它的玩耍变得更加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玩到尽兴之时,叮当便会跑回妹妹们身边,赖在地上不走,发出“走不动了、要抱抱”的信号,妹妹们就会把它抱在怀里,一面唱着歌一面往家走。直到后来,外婆才告诉我们这些孩子,平时“严厉”的管教让叮当这个“两面派”很少敢在外婆面前撒娇耍赖,更不敢试图以走不动来获得“特殊待遇”,但我们这些孩子们依旧背着外婆悄悄地宠着它。
叮当在外婆的“严格要求”下,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它要和外婆一起吃没有油水的素馅包子,还要在夏天接受外婆不爱开空调的现实。好在这个家里对它严格要求的只有外婆一个人。每当想起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妈妈和舅舅都会让外婆把它带到自己家,给它准备些它爱吃的火腿肠,看着它在躺在空调房的地板上不停地打滚,外婆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说它“没出息”, 要带它走,我们则一直给叮当打着“再多玩一会”的圆场。
来到外婆家的第二年,叮当生下了一窝狗娃,第一次当上了妈妈。外婆年龄大了,照顾不了这么多的小家伙,便将他们一一送了,只有一只雪白的小不点被妹妹挽留住了。我们叫小不点“棉花糖”,把绒球一样的它抱在怀里,就像那时抱起两个月大的叮当,直到开学那一天,学业繁忙的姑娘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忍痛割爱”。
叮当第二次生狗娃的时候, 我正在备战高考,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看它。外婆说,叮当在生狗娃的时候难产,然后就死了,那是它来外婆家的第三年。
叮当死后不久,舅舅又给外婆送来了一只新狗,但这个新到的家伙总是乱咬人,甚至挨了不少打,只在外婆家住了两个月。从那以后,外婆再也没有养过什么宠物,而我们每每全家团聚时常会想起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