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随想

■刘芳序

天早已暖了,可以在晚饭后出去走走了。今日天气甚好,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我将步伐放的更慢,要和这片美丽做一次最亲密、最长久、最热烈的相拥。落日的余晖将西天的云彩浸得通红,一大块一大块地飘着,又像是随时都要坠落下来、来到仰望它的人的面前和身边。我多么希望这灿烂的云彩真的能缓缓地、轻轻地落下来,让我伸出手摸一摸它的温度,是带着夕阳粉红色的温暖, 还是带着蓝天高远的清寒。

我一面缓步走着一面向落日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极大的红球,一半露着一半躲在薄薄的云中。它像极了一个羞红了脸的可爱老头,脸上不见少年时候的英姿勃发和中天凌云时的耀眼万丈,取而代之的一种柔柔的、润润的颜色。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庞,我再也看不到它曾经的极端模样:崇高、热烈、光芒,以及狰狞、暴戾、滚烫,此刻的它是那样的安详、和顺、豁达,平静地等待着那个必将来临的终点,毫不反抗、毫不畏惧。此刻的太阳正在用最慈爱的眼眸注视着这个因他而生的世界,注视着每一株破土而出的草、每一朵争相开放的花,每一只猫狗、牛羊,当然还有我们,在意或不在意它即将离开的人们,渴盼或不愿意它再次归来的人们,关于这一切,它都看到了、带走了。

且让那些无神论者抖一抖精神、挺一挺腰板,告诉那些他们眼中“迷茫中的人们”,眼前的这团红球正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缔造者和拥有者,从人类与它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千百年来,人们在研究它和由它创造出的衍生物的道路上前赴后继,这条从有“人类”这个词出现就走上了的道路如今看来非但不会厌倦、不会停滞,反而会被规定为一种契约、一种精神、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于是,科学最终取代了神学,占领了思想的巅峰,而人们在一次次深入、透彻的思考后,赋予这个不灭不息的红球的崇高地位要超过任何一尊神像。

诗人们开始吟咏了,他们的笔下出现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雄浑壮美,出现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怀恋惆怅,出现了“太阳落了,像一滴血,从英雄身上落下。”的讴歌、慨叹,出现了“太阳出来喜洋洋”轻快爽朗的哼唱,出现了“啊,多么辉煌,我的太阳”高亢入云的长吟。仰望它身躯、面庞、灵魂的芸芸众生将它推举得那样高、那样久,不知疲倦、不知后悔,而它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用温暖和光亮将我们一次次包围、抱紧。这轮巨大的火球没有双臂,怎会抱紧什么?这轮巨大的火球没有双耳,怎么会倾听?这轮巨大的火球没有思想,怎么会感受?关于这一切,我们早已了如指掌,然后继续将它歌唱和吟咏,只因它太重要、太伟大,更因为人类的世界如果只剩下了光、波、热、摄氏度这些理性到干瘪、坚硬的辞藻,也就变得再也不会美妙,于是我们左手拿起烧杯、右手拿起画笔,一面将它探寻,一面将它亲吻,然后成为更加睿智、美丽的自己。

我的思绪被越拉越长,忽感疲倦的我中断了沉思,向天边望去。夕阳那张红润的面庞已经不见,只留下一抹浸着红晕的云霞,映在我痴痴远望的眸子里,回味悠长。

信息来源: 
2018-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