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

看到某文学期刊“母爱情深·诗人作品专辑”栏目要征集一百位作者母亲肖像的通知后，我便想把母亲的照片发过去参加活动，然而手头又没有母亲的照片，于是就匆匆赶回家给母亲照相。

说来惭愧，除了有几回过春节时，到照相馆给母亲照过像外，我还没有亲手给母亲照过像。要不是这家刊物推出这一伟大的爱心举措，我真不知道母亲何时才能走进我的镜头，恐怕都要成为我这一生的遗憾了。

回到家，看到母亲穿着厨衣，正在灶前忙碌。我拿出相机，对母亲说了征集照片的事情。母亲显得很激动，急忙问：“是要把我的照片印在书上吗？是真的吗？”我告诉母亲：“是的，如果条件符合, 您将会和另外九十九位母亲的照片刊登在刊物上，这可是本纯文学期刊，能够永久留存甚至流传呢！”母亲听了搓着手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看母亲的样子，开心得像个孩子。

母亲脱掉厨衣，换上了一件她平时最喜欢的棕色白条纹上衣，然后用梳子蘸着水，在镜子前细心地梳了梳头发，又问我：“看我的白头发是不是该染了？照出来会不会显得老呢？”我告诉母亲，她的白头发刚长出来一点，照相显不出来，一定好看。母亲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和母亲来到院子里，我选中了母亲亲手种植的一块菜地做为背景。这块菜地是母亲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蔬在土里酣畅地生长着。每次我们回家，母亲就会到这块菜地拔出新鲜的蔬菜，给我们做好吃的饭菜，那时候浓浓的亲情和淳淳的饭香飘溢了整个小院。

母亲站在了相机前。在她身后，一畦畦绿油油的青菜焕发着生机，像一首美丽的诗行，写意进如画的夏天里。母亲像一尊精美的雕像，伫立在菜地前边，那紧张的神情和生硬的动作忽然让我觉得内心隐隐有些痛。

于是我让母亲坐下来，对她说：“妈，您放松点，笑一笑。”母亲就把两臂抬起，半弯放在大腿上，做出放松的样子，然后有点不自然地抿嘴笑了一下。我趁机按下快门，“啪啪啪”接连拍摄了好几张，一边拍摄一边指挥母亲：“换个动作，再来一张……”

拍完后，我开始翻看相机里母亲的照片，可能是过于拘谨的缘故，我看到镜头里的母亲始终只有一个表情。但我感觉母亲虽然笑得不够灿烂，但是和身后碧绿的菜畦相映，让人感觉有一种特别的温暖。于是我把相片一张张放给母亲看，母亲一边看一边笑着说：“老了，老了，怎么照都不好看啦。”

回家后在电脑上择选照片的时候，静静地、久久地看着母亲的照片，我的心再一次深深地被刺痛了：母亲稀疏花白的头发，满脸如同沟壑的皱纹，浑浊的眼眸，还有那失去光泽枯枝般的手指，是那样清晰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是啊，曾经美丽的母亲，如今已经老迈沧桑。

我忽然想起，母亲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她正在一天天走向衰老。而我，还从来没给母亲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心酸，双眼蒙上了雾水......

感谢这些照片，感谢文学期刊的这次照片征集活动，让我看到了母亲的苍老，感受到了岁月的无情，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平日里自己对母亲的疏忽。

母亲的生日是9月30日。我想：今年，不管母亲再怎么推脱，都要好好给她过个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