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烘福 牛年大吉

 

 

牛年到了,祝福大家都能看见更大的世界,奔向星辰大海……

 

陕北年·内蒙年

■薛晖

 

我是陕北人,很小的时候离开绥德随父母奔了巴彦淖尔的磴口县,在那儿长大。现在偶有机会出差去内蒙时,常会恍惚,总觉着自己又是内蒙人,因为对内蒙的熟悉似乎盖过陕北。我和这两处地方哪哪儿都合拍,祖籍绥德,但说起内蒙,闺蜜说我就象总也不在家的“东道主”。

 

陕北年,在崖畔上的一溜儿窑洞里 

陕北的年味儿从腊月二十三始,窑洞里犄角旮旯的灰尘、被褥窗帘在这一天要清理得干干净净,叫除尘布新。麦芽做的糖瓜早几天就要赶大集备下,同时供奉在灶头的,还有用高梁杆沾了食用品红,点了小梅花的开花儿馒头,恭送灶王爷“上天言好事”。

陕北的灶连着炕,过年的这个月里炕头人呆不住,太烫,但刚好发面、酿黄酒、生豆芽,离窗近的炕上放一个漆成黑色的炕桌,陕北人家家都有这么一个传代的桌儿,桌儿上一个小笸箩,装着纳了一半的千层底儿、五色的针线、剪刀还有红艳艳的纸。窗花,一直是陕北女人引以为傲的手艺,女人心思婉约,把所有的爱、思念、希冀都装在心里,一年的这一天,围着小炕桌,不多会儿功夫, “想拉的话话儿”就都剪成“五蝠()捧寿”、“鸳鸯戏水”,再迎着阳光小心翼翼地贴在淡蓝色的窗格里。

男人们写春联贴春联,光景好的人家常常贴十多幅,一个大院子一溜儿窑洞贴下去,透着气派。除了春联,还要挂年画、贴“门神”、贴“斗方”,粮仓、顶箱、鸡舍、猪圈,内容多是些“抬头见喜、迎春纳福”之类的,红彤彤的的喜庆此时就绽开在男人们的皱纹里。

三十那天,一早要吃年糕。年糕用陕北特有的靡子米做,用胡油炸,听着隐约地唢呐声由远及近,人们就端着洒着红葱花儿的羊肉粉条臊子汤,拿两片炸得金黄的年糕,站在黄土垫得平展展的阶畔上,看隔壁村子的秧歌队敲敲打打路过。

天一擦黑,屋檐下的灯笼就渐次点亮,唤醒所有的山沟沟崖洼洼。女人们用木制的茶盘挨个端上各种年菜,绿豆牙拌猪头肉、清水卤猪肝、清炖羊肉、猪肉翘板粉,黄酒要滚着喝,白酒要烫着喝,猜权行令,酒盅盅里装满了肆意酣畅。喝到微醺,男人们就披着羊皮袄下炕去村里戏台前,围着炭块垒起的火塔吼起信天游,女人们扭起妖娆的大秧歌,整年攒下来的乏累全伴着老院子里冲天而起的烟花,怒放了。

陕北人三十晚上还会“洒路灯”,把小小的炭烧红,用铁锨铲了,星星点点地放在回家的小路两旁,听老一辈说,那是给祖先引路的,先人的灵魂在这一天会回来看看,保佑后人一年的安康顺意。陕北人家, 只要三十晚上开启的所有灯,一整夜都不灭,怕也是为心中惦记的亲人点亮的。

 

内蒙年,在口袋中拆零散的炮仗里 

打我记事起,就在内蒙了。记忆里,冬天的内蒙是一望无际的厚厚的白,一刮一冬呼呼的风,内蒙的天绝对清冷过陕北,到底曾是游牧民族的地盘儿,处处透着豪横。草原牧民的除夕是从一顿手把肉开始的,新鲜宰杀的整羊凉水炖煮,除了盐不加其它一粒调料,炖熟的整羊盛在超大盘中,羊头朝向长者,高度的草原白酒倒满在银杯里,托在长长的哈达上,美丽的蒙古姑娘唱着酒歌,连同最肥的羊尾肉一起敬最尊贵的客人,歌不停酒就不停,吃肉全程不用筷子只用小刀和手,喝开心了唱开心了,打开蒙古包,洁净地雪地里跳舞摔跤,任由马头琴声悠扬地飘向长生天。通霄达旦的狂欢后,大年初一一早换上亮丽的蒙古袍,在晨曦微露时全家去祭敖包。

如今的巴盟人其实多为汉族,时间给了汉蒙过多的交集。巴盟人家的豪横不亚于蒙族人,他们过年有自己的“河套硬四盘”,烧猪肉、丸子、清炖羊排、酥鸡,巴盟人家从年头养到年尾的猪,也会从头吃到尾,一两一斤都不会卖,春天过了就全吃掉。

在异乡为异客,小时候磴口的家,四四方方一小院儿,邻里之间的过墙只半人高,所以左邻右舍的彼此老家的习俗互相浸染不少,母亲刚开始只会做陕北烩菜“拼三鲜”,跟着天津阿姨学会了炸大麻花,跟着巴盟大妈也学会了在除夕做“河套硬四盘”和酸菜土豆烩排骨,买肉也从论斤到论“扇儿”。

我对内蒙年印象最深的还不是吃,是守夜,除夕当晚绝对不睡,东家进西家出,一个大院儿人家得要转个遍,零点时,转到谁家就在谁家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天蒙蒙亮时,才各回各家,等到回家时,衣兜里一定揣满糖果花生瓜子儿,手心里捧满各式各样的“糖麻叶儿”。困得眼皮打架了倒头就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枕头下找压岁钱,压岁钱多半被拿来买炮仗,几百响的炮仗被拆零了,伙上一帮乌央乌央的小朋友满院子放,叮叮咣咣地,此起彼伏地,这个年也就转眼从初一到了十五。

信息来源: 
2021-03-03